事實上，學校和用人單位之間的關系更像是某種派遣協議，有學生指出：“你去了工廠，就要呆四個月，跑了沒證，不讓學校分配的，交錢走人，四個月后回來拿證。”藍翔技校將這筆錢稱作“就業(yè)費”，一般在1000元左右。

　　生源也成為藍翔考核老師業(yè)績的重要指標。

　　“試學一月不收任何費用”是藍翔一直以來的宣傳語。負責招生的老師向記者介紹，過來試學只需要帶上幾百元的生活費，而據時代周報記者了解，試學校區(qū)是位于濟南市粟山路的“藍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”。

　　時代周報記者實地探訪發(fā)現，這里同樣實行封閉式管理?！八{翔這邊根本不讓你出門。就和你說這學校的好處。試學的學生，每天老師輪番做工作。”洪勝對時代周報記者說道。

　　“一般進去了，一個老師帶著個試學的班，有十個試學的，要是都報上名，那就有提成，要是跑一個，這個老師責任就大了?！?從事過招生的高英直言不諱。

　　榮氏家族的觸角

　　出生于1964年的榮蘭祥，在家族內排行最小，他上面還有3個哥哥，一個姐姐，而榮蘭祥的商業(yè)帝國正是圍繞他的家族成員展開，其觸角已經延伸到房地產、金融、珠寶等多個行業(yè)。

　　榮蘭祥在個人資產的處置上歷來非常謹慎?？姿赜⒃诮邮懿稍L時稱，連她也不清楚榮蘭祥究竟有多少財產。有藍翔技校人士猜測，榮蘭祥個人資產至少10億元以上，如果對各地的房產一一加以統計，可能有幾十億元。

　　而據熟悉榮蘭祥的人士對時代周報記者透露，榮蘭祥“自己名下沒有錢，所有的錢都用學校會計或者親戚朋友的名義存在銀行，不存在自己名下”。

　　時代周報記者從多個渠道獲知，大哥榮蘭修和三哥榮蘭強協助榮蘭祥管理學校。其中，榮蘭強是榮蘭祥的得力助手，外圍的事很多是他來處理，學校大型的采購很多都是榮蘭強在做。榮蘭強同時擔任藍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，這間公司除了承擔藍翔的試學基地外，其經營范圍還包括機械制造和銷售等領域。

　　榮蘭祥曾嘗試在鄭州和北京等地辦學，但存續(xù)時間都不長。上世紀90年代，榮蘭祥曾在商丘創(chuàng)辦了一所技校和一所駕校。1998年，榮蘭祥關掉了駕校，而現在的天倫花園即建在上述學校的地塊上。商丘的技?，F在由榮蘭祥二哥榮蘭勝管理，即商丘宏達技工學校。

　　資料顯示，宏達技校目前擁有教職工46人，開設烹飪、美容美發(fā)、工程機械等多種專業(yè)，時代周報記者隨即采訪宏達技校，但對方稱其與藍翔技校“沒有關系”。而據藍翔技校內部人士對記者透露，藍翔技校的很多老師都去宏達教過學。

　　接近榮蘭祥的人士聲稱，榮蘭祥目前主要的資產便是藍翔技校以及商丘的天倫花園。2001年，榮蘭祥在濟南市藥山腳下買了50畝地，此后建成藍翔的東院;2002年左右，榮蘭祥又買下了近300畝地，建成西院;2005年左右，榮蘭祥相繼買下北校即工程機械實習基地的300多畝地，南校的300多畝地，以及藍翔建設機械公司的約100畝地。這些土地已然價值不菲，上述知情人士告訴記者，近兩年曾有企業(yè)出價6億元購買藍翔建設機械公司土地，但最終并未成交。

　　在濟南美里湖畔的美里新居小區(qū)，榮蘭祥以給教職工分房子的名義買了一棟樓，其中包括70套左右的住房?！斑@些房子，按他的思維標準就分不完，19 98年來的老師都分不到房子，能分到房子的不超過十個人，在這邊時間長了的，他想方設法讓你走?！焙閯僬f道。

　　圍繞藍翔技校，榮蘭祥曾注冊過多家公司。但除卻“藍翔房地產開發(fā)游俠公司”、“藍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”和“天橋區(qū)順翔百貨商店”外，其他幾家均已注銷。其中，藍翔房地產開發(fā)有限公司注冊于2004年，記者了解到，天倫花園以及藍翔技校南校區(qū)均是以這家公司的名義開發(fā)建設。

　　時代周報記者還注意到兩家投資人均為“榮容”和“孔素英”的珠寶公司。其中“山東榮氏玉尊珠寶有限公司”注冊于2007年;另一家已經注銷的“濟南玉如緣珠寶有限公司”成立于2010年。據孔素英告訴時代周報記者，榮容為榮蘭祥和孔素英的女兒，而兩家公司實際上目前都沒有營業(yè)。

　　知情人士告訴記者，這兩家珠寶公司為孔素英個人注冊，當時榮和孔已經在鬧離婚，“當時孔素英就考慮自己發(fā)展起來一塊資產。”然而，榮蘭祥覺得這樣“太張揚”，因此強行關掉了這兩家珠寶店。

　　而在強大的現金流的支撐之下，近年來榮蘭祥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金融投資方面。

　　時代周報記者注意到，藍翔技校是山東濟寧銀行的股東，持股數為2128萬股，占持股比例為2.46%。除此之外，榮蘭祥也是濟南市天橋區(qū)鑫海小額貸款公司的監(jiān)事，而藍翔技校則是這家公司的股東之一。資料顯示，天橋區(qū)鑫海小額貸款公司2009年獲批成立。這家公司由中國重汽集團發(fā)起，注冊資本2億元。有熟悉藍翔的人士向記者透露，榮蘭祥曾經對投資該公司很感興趣，“想做大股東”，但礙于重汽集團的反對沒有實現。

　　家族制經營一直是榮蘭祥的核心經營理念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今年9月榮蘭祥在接受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雜志采訪時，聲稱藍翔技校不會效仿新東方進行上市，其給出的理由是如果讓外部資本進來，“就要按照股份制企業(yè)的章程規(guī)范，我們的資產就會稀釋，學生交的學費都給他們分紅了，學校的質量和運行就難以保障”。

　　榮蘭祥曾向媒體強調，“你是搞教育還是搞錢，這完全是兩條路!”但從現在榮氏家族和藍翔技校的經營現狀來看，榮蘭祥似乎陷入了自相矛盾當中。

　　藍翔的阿喀琉斯之踵

　　10月7日，就在記者來到濟南的前兩天，藍翔技校剛剛放出了一則氣勢“磅礴”的挖掘機宣傳視頻。視頻里，數百臺挖掘機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工地上，藍翔學子著統一制服排成方陣。

　　在藍翔工程機械實習基地，記者卻并未見到這番景象。300畝的基地，地面泥濘崎嶇，環(huán)境破敗，四周還散落著廢棄的魚塘和豬圈，與其說是一個校區(qū)，倒不如說是一塊工地，數百臺挖掘機散布在場地上，兩三名學生隨便地坐在空地上百無聊賴地聊著天。

　　“挖掘機學校哪家強?”或許，榮蘭祥自己也不會想到，這句簡單的廣告詞會在2014年的秋天變成網絡上最流行的段子。某種意義上，藍翔成了山東，乃至中國民辦技術學校的縮影。

　　數據顯示，2013年全國中等職業(yè)教育學校共1.23萬所;中等職業(yè)教育招生674.76萬人，在校生1922.97萬人，分別占高中階段教育招生和在校生數量的45.06%和44%。今年2月26日，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“關于加快發(fā)展現代職業(yè)教育的決定”，調整的重點是1999年大學擴招后“專升本”的600多所地方本科院校，這些地方高校將逐步轉型做現代職業(yè)教育。6月23日，在全國職業(yè)教育工作會議上，國家主席習近平強調“職業(yè)教育是國民教育體系和人力資源開發(fā)的重要組成部分”。

　　如藍翔一樣的民辦職業(yè)培訓巨人引來了發(fā)展的良機，但早期的粗放式膨脹和市場的無序競爭，也似乎讓藍翔已偏離了教育的本身。如何管理這些民辦職業(yè)培訓學校，使之回歸我國的現代職業(yè)教育的發(fā)展大框架中，成為這些藍翔們的阿喀琉斯之踵。

　　一位藍翔老師告訴記者，2003年左右，藍翔技校開設高級技工班，從那時起，藍翔一直在爭取教育部門認證的學歷資格，但至今仍未獲得批準。目前，職業(yè)教育仍然存在學歷教育和職業(yè)培訓的區(qū)分。記者向濟南市教育局和人社局了解到，藍翔技校作為民辦職業(yè)培訓學校，不歸教育部門管理，也無教育部門認證學歷的資格。而在缺乏有效管理的情況下，民辦職業(yè)培訓學校教學質量堪憂，教學亂象的存在則并不出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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